一朵鲜花

今天是中考日。

15年前我中考。

学校拿大车把我们拉到区里的一家破宾馆，所有的床位都撤了，地上全是凉席，我们跟猪一样拥在一起睡得四仰八叉。一天三顿吃桌餐，饭菜丰富至极，这所集中营式的中学给到我唯一的温暖记忆就是这最后的盛宴款待。全体考生就像待宰的猴，狼吞虎咽的吃着最后的晚餐。几个很唧歪的女生每天晚上都要讲家务事到12点，作为班长兼学委兼英语科代表，这时候我没有行使管理职责，心想：你们都是我的敌人，这场硬仗，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

第一门语文考试，在考场大门哗一下打开，同学们像疯狗一样冲进去的时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跟进。我记得我的考场教室在教学楼的很高层，我在教室外面，扒着栏杆，望一眼百米之外同样扒着栏杆的我爹，渺小得跟蚂蚁一样。我的眼眶湿润了，我在心里说：等着，我考个分数给你看。

我平时的成绩稳坐中学年级第二名（那个第一名清华大学毕业后到新加坡去了），每次我送作业本到老师办公室，全体语文老师都像围观熊猫一样包围我指指戳戳。我的每一篇作文都是范文，老师会念给大家听，这一点我觉得很无聊，我不是写给你们看的。中考语文满分120分，那年全市最高分118分，我得了117分。那次的作文，我写哭了。我写的是自己在叔叔的坟前所感所做。

考完了。全散了。化学老师搞了一辆顺风车，拖拉机。他大喊一声：xuxu，上来，一起！我不喜欢他。有一次发试卷的时候，他叫到我，70多分。他挖苦说：作文写得呱呱叫，化学成绩却不怎么地。我翻了一个白眼，从他手里把试卷大力扯过来。他捂着胸口说：我有心脏病，懒得跟你生气，反正马上就退休了，要保持乐观的心情。拖拉机轰轰隆隆开到半路上，司机下去尿尿，我跟着下车，一声不响头也不回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爹赶紧跟着我。化学老师大喊：xuxu，你去哪里？这怪孩子......

我和爹走了2个小时走到了一家商场，爹说：给你买块表。于是我拥有了平生第一块手表，citizen，黑色的盘子，红色的碎钻和指针，100块。1995年的100块是很大一笔钱呢！这块表我戴了高中三年，后来红碎钻老是脱落，挡住秒针运行，秒针在那使劲挣扎，我看得很心痛，拿去修，粘好这个，又掉了那个，12颗红钻在盘子里乱蹦。于是在后来的换表历程中，我都买黑盘子的，但是绝对回避带钻的。现在我戴tissot，是白盘，赶明买块longines戴戴。

中考，我以587的高分命中那所牛鼻轰轰的省重点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