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候常常遭遇大雪封门,家长把我放进松软的雪堆里,皑皑白雪没顶,我大哭求救。春夏时节雨水富足,大到暴雨浇在身上就像老天爷在打耳光。我常常扒着阳台看黑色的雨云碰撞出龙爪般的闪电、听森林之王咆哮般的响雷,大风撩起女孩的百褶裙,似孔雀开屏。地图上我的家处于蓄洪区,意味着长江或其最大的支流——汉水襄江一旦决堤,家乡将首当其冲成为水库。每当雨季来临,左邻右舍都跟我商量:洪水来了,我们就到你家楼顶保命好不好?我吐了一口唾沫扭头就跑:盛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记忆中的少年时光是在教室度过。南方没有暖气,最冷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双脚,最热的时候我在课桌上磕开一个生鸡蛋,窗外射进来的骄阳以及室内蒸笼般的热气能够在两分钟内摊出一个荷包蛋,我就拣起来一口吃了。
闷骚孤傲却饥肠辘辘的青年同志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个校园里放养,氛围中粗野的沙尘暴和粗糙的北方人相得益彰。我生长了近20年的脸部皮肤哗然脱落,重新长出一层,双唇裂开1厘米的口子,鲜血直流。师姐说:赶快买爽肤水和润唇膏吧。平生第一次认识了这两玩意儿。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日蓝天,空气能见度也就是百十来米,下水道涌上来的复杂气息不停挑战我的狗鼻子。两年时间不见一滴雨。
北方燥热的气候膘肥了我的肉体,也麻木了我的精神。有一天窗外飘着毛毛雨,我兴高采烈的穿衣打扮撑开粉红色的雨伞,老公很是惊恐:下雨天怎么出门……走戈壁吃馕喝坎儿井水长大的标准的西北人,怕雨。
北京一旦下一场大雨,满大街的人用手或者书包护着脑袋蚂蚁一样仓皇逃命。第一,他们不带伞;第二,家里没有伞;第三,不知道什么地方卖伞;第四,买了伞用的频率太低放在家里还占地方。在大雨里的公交车站里,有大叔大婶在叫卖:雨伞雨伞,10元一把……你很难想象南方人对伞的讲究和雨中的漫步从容。下一个节日,情人节或者生日,我的愿望是一把漂亮的伞。
这个冬天,北京无雪。全国旱灾。
从小到大,从南到北,我真切感受到了温室效应。人类至今陶醉在所谓的城市文明,自豪于所谓的高科技,殊不知地球的生态系统正在一天天毁灭。我们的世纪之作央视裤衩将成为太空里最不可思议的建筑垃圾。
黄河和长江干涸了。那一天,大家都去喝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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