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011
06

牛的眼睛

在我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有一对肉体器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就是:这双眼睛。可惜它俩现在已经二等残废了。两天前,我的注意力转移到它俩的时候,赫然发现已经病入膏肓,赶紧跑到千叶眼镜店重新验光测距,550高度近视镜方能双双矫正到1.5;大哭一声心如刀绞:每天用眼12小时以上,且都是近距离看书和电脑显示器,这么多年了,以至于本人成为一个书痴书呆子以至于我的孙子辈可以理直气壮的向同龄人标榜自己出身书香门第,荣膺如此功勋总得付出点代价。因此我预言在我百年以前很可能双目提前失明。我的外公65岁双目失明,衣食不能自理,他的女相好来给他温柔的煮饭洗衣,我猜黄昏爱恋里面仍然有高度的自尊,故他果断的拿一根绳索借助房梁了结了自己。

人们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之前,需要先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塑造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发育身体发育智力的过程并不一帆风顺:父亲完全撒手不管,母亲严重错误引导。解放前我的祖辈们出身农奴,恰逢解放,人们的意识经历180度的巨变,不能科学转变思想,以致于完全照搬抄袭地主姿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其实也不能怪罪任何人,在历史的长河中,最可忽视的就是生命。在劳动力成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土改时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期,力气意味着生存。前一阵在我往返保定的路上,看到正在修建中的高铁盛景:不计其数的朝天矗立的模具、水泥、钢管、钢筋、电焊、机车......在接近40度的骄阳下,我不敢拿巧夺天工来形容。工地上蚂蚁一般蠕动的工人,只是当代中国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中的牺牲品,而数以亿计的普通劳工的工作驱动,只是换取妻儿老母的日常生存。可以与时俱退的推断,身为女流之辈的在下,曾遭遇爷爷辈父母辈的百般藐视。我蹲在地上拿瓦片画直角三角形验证勾股定理的时候,被母亲一脚踹到泥里:你的眼睛跟牛的眼睛一模一样,皮肤比牛还黑,却不能像牛一样犁田,可以去死了。

很小很小的时候,牛是乡下人家的主要劳动力。放养它们的重任通常落在百无一用的老弱病残身上。我家的牛是一头能干的牛、美丽的牛、倔强的牛。她脾气大,情绪不爽的时候会拿犄角顶人,这一点我早就预测出来并且把风险告知了家人,但是母亲不信并且以身相试饱尝了苦果。母亲屡屡质疑我的直觉,并且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我后来曾经告诫她不要招惹那条黑白花纹的倔狗,她偏要简单粗暴的去体验一把腿骨被狗牙钳住的犀利感觉。现在的农民企业家恰都是小时候跟我一起光着屁股的放牛高手。矫情的诗人或者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板会以为放牧这项工作里面童趣无穷。我不这样认为。我志不在放牧,常把牛放丢,无法胜任岗位工作,因此屡遭毒打。我预测:牛们长得再骠肥体壮,总有一天会被机械化取代。果不其然这些美丽的牛们及其后代都成了人类的盘中餐。

人们生活态度的务实,通过母亲拿牛跟女儿做对比的细节可窥见一斑。我母亲的审美能力极其低下,她对她的亲生女儿的鄙视厌恶和过低评价导致了老子半辈子的错误自我认知和也许终身无法甩脱的自卑感。而事实上现在回忆起来,南方的水牛,是有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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